攵

错爱一生 （七）

       提问：到底那种会更痛苦？1，从未得到过。2，得到又失去。

这问题可不像读出来这么简单，可能好多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都回答不上来。比如说堂堂的默克伍德财团的ceo—— 瑟兰迪尔。

又是彻夜未眠，瑟兰迪尔现在就算是经常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可以持续地清醒甚至亢奋，就像神话故事里的精灵那样。

一大清早，瑟兰迪尔就把市内的各个大医院跑了个遍。内科，外科，骨科，甚至脑外科，所有他认为有可能的科室都被彻查了一遍。突发疾病，车祸，坠楼，溺亡……重伤和死亡的名单上并没有出现那个令人揪心的名字。

瑟兰迪尔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去，第一次庆幸起自己的一无所获，毕竟有些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回想起来昨晚梦境里洛基对自己所说的一切，瑟兰迪尔从一开始的恐惧惊惶逐渐冷静理智下来，现在他知道了洛基说的天国也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那么，洛基口中的神到底是指的什么呢？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或者是一个人？

洛基悠悠转醒，下腹部的剧痛让呼吸都变得谨慎和轻微。水绿色的眸子闪着微弱的光，瞳孔瞬间放大了。

一个小小的，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就放在身边的小床上，头上还带着淡蓝色的帽子，是个男孩。洛基连忙侧过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粉粉嫩嫩的小肉团。

白亮光洁的额头，细碎的几缕金发从小毛绒帽子里钻出来，反射着太阳光，亮亮的，软软的。小眼睛闭着，睡的正香，眼线细长，稠密的睫毛翘弯着。脸蛋儿肉嘟嘟的，带着一抹绯红，叫人忍不住想亲上去。

洛基就这么看着看着，几乎不舍得眨动一下眼睛，心里的爱意渐渐如涨潮般地汹涌泛滥，直至从那双北极星般的眸子里弥漫出来。

曾几何时，洛基会因为自己卑微的身世，而敏感地收敛着自己的感情，就像软体动物的触足，忐忑着探出又快速地收回。

可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个从自己身体里滋生出来的小生命，洛基却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爱。

我会永远爱他，我会永远保护他，洛基心里默念着暗暗发誓。那么，他也会永远爱我吧？嗯，一定会的。就像吃到了最心爱的甜品，内心似乎有糖霜和巧克力在融化，洛基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中，笑的真实而又满足。

虽然早产了三周，但婴儿发育的还算正常，洛基的身体也恢复的挺快。他拒绝了史蒂芬的再三挽留，没过几天就办理了出院的手续。不过这次他把好友交代的注意事项都牢牢的记住了，毕竟要独自抚育一个婴儿，这种事情洛基可从来没有过经验。

好歹还是赶上了圣诞节，洛基由着心性把房间里里外外布置了一遍。

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雪花和金银色的铃铛，红白相间的拐杖糖果棒和香甜的圣诞曲奇饼干也是必不可少的。点亮Led彩灯，整个房间顿时变得五光十色起来，原本憋闷枯燥的气氛也变得温馨温暖。

洛基给宝宝戴上了一顶小小的圣诞帽子，那孩子看起来就像天使一样，圣洁又可爱。和瑟兰迪尔一样的蓝眼睛让洛基心烦了一秒钟，也就真的只有一秒钟。

就叫他莱格拉斯吧，注（1） 洛基望着眼前苍翠油绿的圣诞树，冰天雪地里的一片小绿叶，也是神明送给自己的最最珍贵的圣诞礼物。

莱格拉斯…莱格拉斯…洛基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呢喃着，感受着怀里的柔软，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婴儿娇嫩光洁的脸颊。莱格拉斯眨动着水晶般纯净的蓝色眸子，急切地含住了他的手指，吮/吸的津津有味。

洛基被逗得笑出声来，他赶忙把指尖从那张小嘴里轻轻抽出来，引来了莱格拉斯抗议的哭声，还好他很快就抱着奶瓶专心努力地吃了起来，忘记了啼哭。

“小叶子，你可真能吃啊。”洛基宠爱地看着大口大口吃奶的莱格拉斯，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他最近总是这样，经常的对着孩子不停地絮叨，从惜字如金的高冷社恐分分钟切换到唠唠叨叨的琐碎大妈，这转变也是够骇人的了，幸亏没有被别人看到。

瑟兰迪尔看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奥丁和弗利嘉，心里烦躁又尴尬。这情形令他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提审的罪犯，可天晓得，自己也是一肚子的无名业火不知道要往哪里发泄。

弗利嘉以巾掩面，不住地抽泣着，呜咽着，哭泣声时高时低。瑟兰迪尔恍惚间想起了年幼时看到过的，从山洞里鸣叫着汽笛窜出来的蒸汽火车，脑子顿时就疼了起来，像是要裂开了似的。

不过，这还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奥丁那个老狐狸一脸的不情愿和满不在乎，让瑟兰迪尔好几次差点把滚烫的咖啡直接砸向那个长着乱糟糟胡子的恶心的脸上。

也对！本来也就不过是个收养的弃子，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什么感情。交易完成，钱也到手了不是吗？如今的洛基，更是连奥丁森都不是了，还操这份心干什么？

这样的想法让瑟兰迪尔的心疼痛地抽搐，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初见洛基的一幕幕场景。那个乖巧的，自负的，羸弱的少年，那颗敏感的心，那个骄傲的灵魂，却被一次次的践踏，被满不在乎的伤害。自己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面对着弗利嘉红肿的双眼，瑟兰迪尔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个养母还算是真心疼爱着洛基的，自己总不能撕破脸皮把人轰出去吧。

瑟兰迪尔轻咳一声，朝着奥丁使了个眼色，那老狐狸登时会意，毕竟从瑟兰迪尔身上得了这么多好处，以后还有大把的银子可捞。想到这些，奥丁忙不迭的把弗利嘉哄着劝着搀扶出来，向瑟兰迪尔告辞。

弗利嘉临走时，一再叮嘱瑟兰迪尔务必尽快找到洛基，还要好好地对待洛基，不要忘记了当初对她的允诺。

还好及时地把奥丁夫妻俩送走了，不然连顿像样的晚餐也招待不出。瑟兰迪尔摇着头苦笑，自从洛基走了之后，他就遣散了佣人和厨师，毕竟这个所谓的家，已经空无一人了。

瑟兰迪尔沿着楼梯缓缓上行，俯瞰着脚下偌大的房子。洛基的离去让这里变得空荡荡冷冰冰的，自己的心里也空荡荡冷冰冰的。

圣诞节，雪花如期而至，挥洒飞扬，但却没有丝毫寒意。空气里飘散着食物香气，耳边回荡着喧闹歌声，每一个人都有家人和爱人陪伴，每一张笑脸都带着由衷的甜蜜与幸福。

听着一下一下的钟表嘀嗒声，瑟兰迪尔独自坐在幽暗的卧室里，就这么对着床头摆放的洛基的照片，久久的望着，望着。一会笑了，一会又沉默了，流泪是那么的无用无聊，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光也黯淡了，声也沉寂了，人也离散了。这个热闹非凡，五光十色的节日，就像一座万仞高山，隔断了瑟兰迪尔和洛基的人生。

蜷缩在冰冷的大床上，瑟兰迪尔辗转反侧，焦虑不安。就像每一个思念洛基而不得安睡的夜晚一样，而且他不知道，究竟还要渡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

注：莱格拉斯（绿叶） —— 辛达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