攵

错爱一生 （九）

       

          车速飞快，耳旁鼓动着呼呼的风。树木，房屋，熟悉的一切都向身后退去，流逝的岁月却不可能倒回。

从繁冗的工作中抽身片刻，瑟兰迪尔站在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脚下的街景。上百米的落差，使得那个平时休憩闲逛的市民广场看起来不过巴掌大小。

几天前发生的情景历历在目，自己一直对那个男孩念念不忘。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有着和自己一样湛蓝的眼睛和金色头发？

小孩子其实挺……反正瑟兰迪尔从来不觉得可爱或者讨人喜欢什么的，任性，吵闹，行为举止难以控制才是真的。

可是，这个孩子却是这么的乖巧，伶俐，令人由衷的喜爱，不由自主地想要贴近他呵护他。

上下班的途中，瑟兰迪尔亦会鬼使神差地盯紧每一个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小孩。可遗憾的是，却没能再见到那个叫做莱格拉斯的男孩子。

说起来不过是一场不期而遇的小插曲罢了，为什么竟然会这么在意，这么难以忘怀？一定是自己离群寡居太久了，瑟兰迪尔总结了一下，毕竟从小到大也没和某一个人过从亲密过。除了洛基，也只有洛基。

“Daddy，你应该多和女孩们说说话，这样她们才会喜欢你。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夸她们长的漂亮，打扮的好看，然后她们就会很开心，就会记住你了……prprpr”

莱格拉斯坐在浴缸里，浑身擦满了雪白的沐浴泡泡，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可是嘴巴还是嘚吧嘚吧地说个不停。

“学校里好多女生都喜欢你，说你人长的帅气又有贵族气质。Daddy，贵族是什么啊？有钱人的意思吗？那，Daddy你是贵族吗？”

“哗啦啦…”洗澡水当头浇下，打断了莱格拉斯的喋喋不休。洛基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受不了啊，这张小嘴真是太伶俐太能叨叨了。

自己寡言少语，尤其是遇到陌生人更是尴尬木讷，恨不得立刻转身逃走。瑟兰迪尔也是惜字如金，除了自己以外，几乎没见过他主动跟别人说话，可怎么会生出莱格拉斯这样的，一刻不停地碎碎念的孩子？

拿起一条松软厚实的干净浴巾，洛基仔仔细细把莱格拉斯擦干，穿好睡衣，抱到他的卧室里。

吹风机开到低档，柔和的微风轻轻吹拂着手里的金色直发。洛基喜欢打理莱格拉斯的头发，柔软顺滑，闪耀着贵金属的光泽，颜色比瑟兰迪尔的发色略深一些，可同样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令人过目难忘。

“Daddy，睡前故事，我要听这个。”莱格拉斯从床头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精致的封面，烫金花纹繁复而考究，隐隐泛着光——Hobbit。

“好的，我的宝贝小叶子，不过，要先盖好被子哦。”洛基把莱格拉斯抱到床上，轻轻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拿起书放到腿上。

沿着书签打开书本，找到上次读到的章节，洛基轻声朗读起来，字节清晰，语气柔和，舒缓。

“精灵王带着红叶和荆棘果实编织的王冠，他和他的子民共同抵抗幽暗密林里黑暗邪恶的生物，兽人和大蜘蛛……”

深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婉转动听，抑扬顿挫，令人仿佛置身于那光怪陆离，如梦似幻的神话故事中，如痴如醉，心驰神往。

莱格拉斯渐渐呼吸平稳，轻缓，眼睑轻轻眨动了几下，遮住了蔚蓝色的眸子，嘴角微微勾起，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洛基把书合上，放回到床头，俯下身吻了吻莱格拉斯的额头。他把被子又掖得严实了一些，转身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打开电脑，洛基使劲捏了捏鼻梁，困意连连，不过手头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只好借着咖啡再熬一会了。

莱格拉斯入学后，洛基为了打发空闲接了不少在线翻译和编辑校对文字方面的工作，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实在放不下心爱的文学专业，也怕被搁置和荒费了。

夜深人静，周遭寒凉。洛基裹紧了睡衣，起身又泡了杯咖啡握在手里。浓浓苦涩味道漫上心扉，洛基一时间心内悲戚，五味杂陈。

莱格拉斯正在重复着自己的命运，这是多么可怕又可悲的现实啊，而自己的任性胡为就是导致这一切的根源。洛基不寒而栗，心里已经被内疚和恐慌满满占据了。

时至今日，自己都对身世一无所知，亲生父母更是无处可寻。可眼下，莱格拉斯不也是一样吗？至亲骨肉分离，亲生父亲不能相认。

虽然与瑟兰迪尔的婚姻是其利用商业上的利益换取得到的，可是，莱格拉斯是无辜的啊。他还这么小，难道要对他隐瞒一辈子吗？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太冷血了？冰冷的手指插入卷曲黑发，洛基痛苦地闭紧了眼睛，鼻内酸涩，一滴清泪蓄上了眼角。

“啦啦啦…啦啦…”莱格拉斯今天心情格外的好，讨要了许久的精灵王手办，洛基终于答应给他买了。放学路上，小家伙蹦蹦跳跳地雀跃着，越走越快。

“小叶子，你慢点…”洛基嗔怪地斥责了一句，不过根本没让兴奋过头的莱格拉斯有所收敛。

“Daddy！到了，到了！我都看见了！”莱格拉斯猛地挣脱了洛基的手，冲着街对面的玩具店飞跑过去。

“吱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洛基的眼睛和嘴巴都张大了，神魂俱失，心重重下沉，直至跌进如死亡般的空洞。

“莱格拉斯！”洛基呼号着，飞身扑向那个倒在街边的小小的身躯。

莱格拉斯瘫软在洛基怀里，闭上了双眼，小脸蛋灰白，沾着泥土沙砾，嘴角慢慢渗出血来。洛基的泪水滚滚流出，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打湿了父子两人的脸颊。大脑的意识被夺走，无法思考，一片混沌，只剩下一具躯壳，无主又无助。。

“病人肋骨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

“病人胸腔出血，血压不稳，昏迷。”

“洛基，你儿子失血过多，急需输血！可他是Rh阴性血！目前医院没有备用血浆和血源！”史蒂芬焦急地说道，他摘下口罩，注视着洛基：“你的丈夫，他应该是最后的希望了。”

洛基的双眼茫然地睁大，眼眶红肿着，满脸仓惶。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手抖得不听使唤，好半天才拨通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喂？…瑟兰迪尔！是我……

我现在在市立xx医院，你快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