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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一生 （六）

          有些时候，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可它却又在你看不到的时候跑的飞快，像个小偷。

圣诞节快到了，洛基想着要不要买一棵小点的圣诞树摆在房间里，毕竟看起来一切都变得那么枯燥。

窗外的蝴蝶兰早已褪去了娇艳的颜色，也失去了诱人的香气，枯败地立在路边。不过，熬过眼前的风雪严寒，它一定会在下一个春天绽放得更美。

碗里的牛奶麦片被翻了又翻，搅了又搅，最近他胃口很差，人也消瘦了不少。

肚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洛基身形笨重，脚步迟缓。腿脚麻木酸涨，精神萎靡不振。

一夜数次起身，常常彻夜难眠。难得几次做的美梦，也被肚子里那个顽皮的小家伙一脚踹醒。

家里的衣服早已经没有可以穿得下的了，他也懒得再去添置。索性把暖气调的高一些，穿着睡衣和拖鞋就行了。

他最近会把购物清单和现金放在空的牛奶瓶下面，这样，第二天早晨彼得会把他需要的食品和日常用品一起送过来。 注（1）

几天前史蒂芬来过一次，他劝说洛基去医院做次详细的检查，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办理入院手续。洛基拒绝了，他可不愿意每天都被冰凉的医疗仪器在身上探来探去的。

“洛基！你已经成年了！还怀着孩子！能不能别这么孩子气！”史蒂芬觉得自己要被气的昏过去了：“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具人体标本！血压低，血糖低……你不要命了？！”

“行了，行了。史蒂芬，你能不能别再说了，吵得我头疼。”洛基抬起手揉揉太阳穴，不耐烦地闭上了眼睛：“下个月才是预产期，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

看着面前的史蒂芬被气得面红耳赤，直翻白眼的样子，洛基不禁窃笑起来：“我答应你，过几天就去，好了吧。真的，我保证。”

史蒂芬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掏出一部手机，扔在他怀里：“拿着，里面有我的电话。万一你……”

洛基用一个哈欠打断了史蒂芬的喋喋不休，他把手机拿起来看看，然后又放在桌上，紧接着又打了个哈欠：“行了，史蒂芬，我不是说了嘛，过几天就去医院。你能不能别再唠叨了？”

史蒂芬瞪了洛基一眼，打鼻子里出了口气，扭头就走。

水汽氤氲，洛基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支撑在浴缸沿上，小心翼翼地跨了进去，小幅度地挪动着身体，直到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嗯……feel so good！每一个毛孔都妥帖惬意，无一处关节不轻松舒畅。为了延长这妙不可言的感觉，洛基加热了水温，泡了很久，直到全身都泛起酒醉似的酡红。

也许是热水澡起了作用，最近经常在夜晚抑郁不安，失眠多梦的洛基很快沉沉睡去。

啊！好疼！小腹突然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就像被人大力锤打一般。洛基紧咬牙关，连连倒吸凉气，身体本能地蜷曲起来，试图抵抗这足以撕裂和粉碎肉体的痛。

下身黏腻湿滑，洛基颤颤巍巍地伸手触摸，指间蘸满惊心动魄的鲜红。喉间顿时像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难以呼吸。整个人呆愣住了，大脑空白，两眼发直。

那个手机！洛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客厅，一把从桌子上抓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救护车的警报声在寂静的深夜回荡，格外的刺耳，红蓝灯光交替投射，静谧的乡村一下子变的仓惶不安。

插氧，补液，给药，测量血压。救护车里每个人都高度的紧张。

洛基平躺在担架上，浑身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手脚冰凉，意识模糊，呼吸急促不稳。

病人血压下降！

病人心动过速！

应该飘雪的季节却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不停地击打着玻璃窗，打扰了本来就睡的浑浑噩噩的瑟兰迪尔。

屋子里死气沉沉的，就连空气都令人烦闷窒息，床头灯惨淡的微光照不进朦胧悠长的梦境。

格子窗上蜿蜒着细小的股股水流，急速地滴落流淌，就像情人的眼泪，动人又悲凉。

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悉悉索索的也听不真切。 又好像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飘飘缈缈似乎从天边而来。

瑟兰迪尔脑子里愈发地昏沉，他竭力抬起头来，借着模糊不清的幽光看向窗外。

一个人影就这么悄无声息，若有似无的站立在窗边，竟然是洛基！只见他白衣如雪，垂首长默，眼神怆然，面无生色，就像折翼的天使正在吟唱着心中的悲歌。

瑟兰迪尔瞪大了眼睛，又悲又喜，止不住心潮澎湃翻涌，手颤抖着伸向洛基，却双腿麻木，不能上前。

“洛基！你到底去了哪里？”万千思念都化作眼前人，可瑟兰迪尔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

洛基的眸子曙星般晶亮，平静地看着瑟兰迪尔：“我没有去哪，我只是跨过了界限。你和我之间的界限，也是我自己的界限。以前的洛基留下，以后的洛基请你忘记。”

“不！洛基！我爱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瑟兰迪尔嘶吼出来，心中悲愤难平。为什么？为什么！洛基要一次次地远离自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够看得懂自己的心！

“爱？爱是什么？是泡影？是昙花吗？”洛基轻笑着看着瑟兰迪尔，眼神微妙：“对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王者来说，你的身份地位，你的宏图霸业才是最崇高至上的爱吧？”

瑟兰迪尔眉头蹙紧，心如刀绞，嘴唇微微颤抖着：“别再说了。洛基，我只求你能回来……”

“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我在这里的人生已经有太多的痛苦了。”

“那你要去哪儿？”

“我的神来了，他要带我到天国去。那里是温暖明媚的春天，树上有翠绿的新叶。”洛基憧憬着向往着，脸上流露出幸福和欣喜的笑容。

洛基慢慢抬起手来，衣袂飘扬，似乎就要随风而去了。瑟兰迪尔连忙扑上去想要拉扯住他，身子却蓦然一沉。

“洛基！别走！”瑟兰迪尔大喝一声，猛然坐起身来，惊魂未定，内心悸动。他回味着梦境中的情形，内心惶恐不安。

大步冲出房门，瑟兰迪尔瞬间被冰冷的冬雨浇透。白金色长发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发尖不住地滴淌着水珠。寒冷使得苍蓝色的眼眸冻结了冰霜。

哪里有洛基的影子？无边无际的黑夜，只余得寒风呼啸，冷雨滂沱。

瑟兰迪尔感到心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呼呼地吹进凉风。

身体已经承载不了这副重压了，瑟兰迪尔步履迟缓，猛然跌倒在冰冷湿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抬头仰望天际，那天光云彩，那镜花水月，可是自己的爱人？此时此刻，神经已经麻木了，纵然身生双翼，也并不知道可以飞向何处去。

那个原本高大，伟岸的身躯，裹挟在狂风骤雨，涟雾重重中，愈来愈小，愈来愈小。。

注： 英国大学有圣诞假期。